如果·遇见

第一次见到她，是08年2月14日的傍晚。

我仰躺在沙发上。天色已经落暮，房间里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我听到细碎的脚步停留在我的门口，接着响起敲门声。

我闭上眼换了个姿势，将身体与沙发更为契合的融一起。

但敲门声仍在持续。我沉默着等待它的消失。我有的是耐心。果然，声音消失了。然而有怯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请问，屋里有人吗？”是个女孩。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走向门口。门开处，一个女孩站在楼道昏黄的灯光下，面目清丽，羞涩腼腆。

“有事么？”我倚在门边问她。

她仰起脸看我，神情有些局促。

“请问，你是叶一城吗？”

“对。可是，我不认识你。”我嘲弄地道，“你是谁派来的？”

她愕然地看着我，突然低低地道：“对不起。”

我感到有点好笑。看来她并不欣赏我的无厘头，反而显得越发的紧张了。

“小然让我带样东西给你。”小然是我的女朋友。但显然从这一刻开始，已不再是了。我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低头往我的手里塞过来一串钥匙，“她是今天晚上6点20的飞机。”

我听到身后的挂钟传来6点30分的半点报时。

她迅速地扫了我一眼，我无动于衷的说了句谢谢。她似乎还在等待我说点什么，但我只是沉默着。

她有些失望，没有道别，飞快地从我的眼前消失了，像一只逃窜的兔子。

手中的钥匙被她攥得汗津津的。

第二次见到她，是08年的10月20日的黄昏。

那天，我背靠在商场的天桥上。

她向我走来。黄昏的阳光落在她的肩头，悠长而宁静。我心中一动。想起了很久以前站在楼道间昏黄灯光下的她。

于是，我走上前说，嗨，你好！

她愣了愣，迟疑地道，“你好。可是……我们认识吗？”

“今年2月14日那天，你做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她茫然道：“我记不得那么多了。”

“可我记得。你是那天我见过的唯一的女孩。”

她看着我，“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也许，是你认错人了。”

“那就当我认错人了吧。你叫什么名字？”

“抱歉，我不想跟陌生人聊天。”

“噢，好吧。那么，再见。”

她礼貌地微笑点头，没有道别，静静地掠过我的身边。我看到长发在她的身后轻轻地飞扬起来。

第三次见到她，是09的1月26日傍晚5点10分。

当时，我下了班在街边等出租车。身后的店里传出那首Don t break my heart。

天色暗沉，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一个女孩用手中的包遮在头上，像一阵风，悄无声息的掠过我的身边。

我撑开手中的伞。

三秒钟之后，女孩退回来，仍然拿包遮在头顶，却一边歪着头看我。

“嗨！你好。”她的唇角拉开好看的弧线。

“嗨。你在问我吗？”

“是啊。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哦？”

她举起手，冬天的夜空下，一串钥匙被她晃得叮当作响。

我笑了，走过去，将伞遮住了她的天空。

第四次见到她，是09年的2月9日傍晚。

那天，我在她下班的路上，隔着一条街大声唤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来，眼眸瞬间明亮。

“怎么是你？”

“是啊，是我。”我穿过马路，走到她的面前。

“这么巧啊！”

“是啊！好巧。”我撒了个谎。“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呢！”

她莞尔。

“吃饭了没？”她问。

“还没呢，一肚子的水，一走路都咣当作响了。”

她吃吃地笑。

后来，我们一起去超市买了蔬果，去她的家。她烧蒜泥菠菜、罗卜排骨汤、清蒸鲈鱼。我听见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走动的声音，切菜的声音。

这样的琐碎，让我的心中突生莫名的感动。

吃饭时，她很少说话。桔黄的灯光下，她的沉默带着圣洁的光辉，让我不敢亵渎。

我拿出一支烟，却迟迟没有点燃。她问，怎么了？

我说：“想抽烟，找不到打火机了。”

她拿了我的烟，起身到了厨房，“啪”地一声掀亮了煤气灶，将烟放到唇间，附身轻吸一口。

烟头红红的火顿时明亮了。

她过来递给了我。我将烟轻轻衔到唇上，然后温柔地、久久地注视着她，心中爱意绵绵悠长。

凝眸之间，她却低下头去，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梦：在梦里我将她紧紧地拥抱。

第五次见到她，是09年的2月14日傍晚。

我在客厅里听着那首One  I  Love，一边不停地抽烟。

衣帽勾上挂着然的外套和包，地上放着她的行李箱，沙发上有她的手机，书籍，洗手间入口摆着她的拖鞋。

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这时，我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停顿在我的门口，接着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我心中一动，赶紧起身去开了门。

她站在门口，穿着藏青色短大衣，围着米色的围巾，脸被寒风吹得红红的。

“嗨，吃饭了么？”

我说：“没有。”

她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弯新月。

那一刻，她好美。

“谁来了？”身后传来洗手间开门的声音。她仰起脸看我，笑容在她的脸上僵滞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吃饭了么？”我问她。

“她回来了？”她问。

我点点头。

“你吃饭了么？”我又问。

“我……吃过了。”她黯然地道，“我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我走了。”

“等等。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不要！”她说完，没有道别，慌乱地转身离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等等……”

我想告诉她，然是路过这里。但话还没有发出，她已不见了踪影。

身后响起向我走来的脚步声。

第六次……

没有见到她。

后来的后来，再也没有遇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