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当年是同学，很多年没见了。再次见面是在同学的聚会上，她迟到了，他比她到的还晚。他进来的时候，她正在被罚酒，让很多人围在中间，端着酒杯站在那里，干与不干，正在左右为难。突然，他就从外面进来了，人声顿时哗然一片：又一个晚来的，重罚重罚。他已经是某公司的掌门人，早已褪尽当年莘莘学子的青涩稚嫩，举手投足从容不迫。他笑着频频点头，团团拱手然后走到她边上，盯了她一眼，略一颔首，顺势就接过了她指间的酒杯，一仰脖，干了。她落座，他也拉了椅子坐在她边上，又豪饮了许多。她为他布菜，几乎挟的全是他爱吃的素食。他的话不多，但兴致很好，跟着一帮同学旧友闹了一个晚上。酒酣耳热时，他要水喝，她正待唤服务员，他直接就拿过她的茶碗喝了。她怔了怔，记忆在脑里迅速翻腾起来。多少年前，在学校里也是如此，她只当他是最好的朋友，他每次和她在一起，却总是不避嫌地和她共用一个杯子或抢她手里的零食吃。只是当年清瘦的男孩现在已长成了如今伟岸的男人。眉目依然如昨，神情已今非昔比。

酒后，同学三三两两地告别，离开，他和她一前一后地走。她知道他定是开了车来的，但是他没提起，她也已了然他的用意。夜晚的风，有些微凉，昏沉的路灯照得人影斑驳，长长地拖曳在两人身后，如同他们数年同窗的求学时光，每天每时都曾无尽地交织在一起。他转头问起她的父母，她的先生，她的孩子和她现在的生活，她礼貌地笑着一一回答并致谢。她回问他的，他只轻淡地一句带过，结了，离了，现在独身。然后，两人就再次静默地往前走，她身上有他熟悉的香水味，而他身上则有她完全陌生的烟酒道。深夜街头，偶有车辆驶过，车灯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然后呼啸而去，又使得前路回归黯淡。他始终和她并肩而行，不急不缓。他的手就在她的手边，只一指的距离，有好几次都几乎快要碰到一起。她垂首无语，她想，要是他此时来握着她的手，她是不会拒绝的，她会很依顺地把自己放在他的手心里，哪怕只此一夜。可是，他并没有，一如多年前错失的时机。他想，他多年前没有缘份能牵住她的手，多年后的今天更应尊重她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