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墙
冬日的太阳就象儿童,调皮的很。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玩起了躲猫猫。可你,又怎么会去忍心苛责他呢?
没有他,又怎么能得一个惬意的午后。
不大不小的院子被一堵墙围了起来,人们在里面上演自己的喜怒哀乐。门仅有一个。出出进进的。
终于懂得了宅门的好处。虽然不要那么多进,简简单单的。不要照壁,不要那么多的墙。仅一堵。已经太多。
这时候,选张适合的椅子,斜斜的靠着,随意的翻几页书,等暖阳阳的风吹上脸庞。身边有脚步声,玩笑声,叹息声,还有烟头落地的声音。可是哪又如何。这个午后属于懒散的人。
有孩子,有老人,有欢笑,也有故事。这便应该是一种圆满了吧。
连着村子与城市之间的是路,一条既短又漫长的路。
连着市集与村子之间的也是路,一条既短又漫长的路。
路上总是有着匆匆的人和车。
里面也有我、我的父母、我的爷爷奶奶还有太多的祖祖辈辈。
而今天,要说的只是我。或许也有他们。
因为他们早成了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无论承认与否,哪都是事实。
车子由柏油马路蜿蜒到水泥路,再蜿蜒到石子路,最后回归一种本色,泥土的本色。
无论崎岖,无论泥泞。哪都是最初的颜色。
我是见证着这样变化的孩子。
只是山还是那座山,路还是那条路。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可似乎一切都变了。
来时的路上,我没有见到哪个匆匆赶着上学的孩子。
公路边的学校已经换了崭新的大门。防守严密。
只是地形依旧不变,依旧依着山。可是谁还会知道山里的秘密?
那么多的快乐都已经被落锁在心里。譬如哪个水泥埋没的池塘。譬如封印在水泥里的鱼。
唯一不变的是,街的朝向。
与走出来的时候没什么大不同。
糖果店、肉铺、杂货铺、诊所。。。。。。
这些摆设依旧历历可数。
唯一的电影院也依旧矗立在那里。兑上腐朽的木门。
我能看见破烂海报前等候的孩子。
我能看见排着长队殷切等候的眼神。
我能看见放映亭里喧闹的人们。
我能看见红色的空旷与白色的沉默交织。
只是今一切落寞了。
除了时光记得,除了一抹微笑。
还能怎么慰及。
村子通往市集仅有一条主干道。
早晨或傍晚的时候,人们就从四面八方聚集,打着招呼,快乐的开始或结束一天的忙碌。
若是想去看看村子,也仅能从哪里走。
只是别忘记了,若是入夜了,记得要带手电筒。而胆小的人,单独是不会出门的。
因为所有的路都没有拉路灯。
对于夜晚,我是既害怕又喜欢的。
害怕是因为黑。太黑了。
喜欢是因为黑,于是光亮显得格外的美丽。
我似乎看到,骑着自行车的孩子,以及守着灯光的母亲。
还有一桌可口的饭菜。
走着走着。就走到家门口。
这是父亲起的两层小楼。据说当时挺轰动的。
因为当时大部分人住的都是平房。
因为当时大部分人用的都是井水。
父亲是个寡言的人。却极聪明。
自己整了高楼,自己弄了自来水。
而且父亲整的高楼有围墙。
哪便有了自家独立的隔绝的一个空间。
如今的我就徘徊在门口。
门口有两块不规则且大的石头。
围墙的上端用砖块砌出了同一的花纹。
这样的围墙便是个活物。
如今的我依旧徘徊在门口。准确的说是围墙外。
踏着曾经踏过无数次的门口。
探头窥伺着呆过不算很久的屋子。
我看到母亲搭建的棚,不算很小,却可以养鸡养鸭。
看到努力铲除鸡屎鸭屎的小小身影。
看到拙劣的生煤炉的笨丫头。
看到吃着柿子、甘蔗咧着大牙的妞笑眯眯的走进走出。
看到吃着冰凉井水镇出来的西瓜的人们。
看到夏夜星星以及黑黑的夜。
看到穿着母亲高跟鞋走来走去的孩子。
看到夜里静静的数着绵羊的背影。
看到屋子里暗暗的灯光以及煤油灯释放的黑烟。
看到哪扇没有锁好的门,些微的敞着。似乎呼唤着进入。
其实根本不用进,闭上眼都能想的起。里面的构架。
一进门就是大厅,吃饭的地方。摆着小小的方桌。自行车就停在原来的位置。
门口左边是鞋柜,母亲的绣花鞋就是从那里落入魔爪从而四分五裂的。
如果再笔直进入就是厨房与卫生间。
若是不直走,右边就是卧室。
厨房与卫生间的面积很小,但是被母亲安排的极紧凑。
而通向二楼的楼梯就在厨房边。
厨房里有一扇窗是正对着农田的。
虽然纱窗已经黑的不行,但依旧能看到田里忙碌着的人们。
看到红花地里奔跑的孩子。
看到油菜花成片成片的开。
看到黑黑的桑葚。红红的咧着嘴。
看到太阳的灼热。
看到白茫茫的雪。
二楼最大的功用是做储藏室。父亲的发电机在楼上。
在家家都用煤油灯的时候,父亲已经整了发电机。
在家家都用炉灶的时候,父亲已经整了煤气。
而二楼还有个功用。这个功用是在隔壁也起完楼后才体现出来的。
那就是躲猫猫。
我们可以从这家人翻到另外家,当然,楼与楼中间是有间隙的。自然间隙不大。否则怎么翻或者跳呢。
当然间隙也不会小。不过孩子总是无畏的,不是吗?
对了。对母亲来说,这里是另一个天然的晒场,譬如晒山芋干什么的。
这样的记忆被转述成文字的时候,总是残缺的。
最细腻的勾勒都描绘不出那样的场景。
或许仅是因为围墙被落了锁,生锈的锁。
或许因为年级大了后便开始留恋。恋恋不舍,不懂得叫放弃的字眼。
一味的找些温情来融化墙带来的隔阂。
只是我知道,墙早早的桎梏了一些什么。
譬如墙内的野花开的肆意而奔放。
而墙外只有被践踏无数次的路。泥泞而崎岖。
野花可以只守着屋子,守着一些回忆,守着井水。一季一季的灿烂着。
而路却不能,它是所有人的。它通向遥远遥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