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之 恋

                    山菊

山 月 

        窗外。四月的暖风裹着无边的暗夜。
　　心底。一轮皎洁的月高悬于我情感的山峦。
　　记忆里那段月下南山的路一直被一段温情萦绕着，这个春风煦暖的四月的夜，我翻越了千山万水，终于又漫步在那段月光荡漾的山路上。
　　山色和月色在极目处编织成一幅如画的山水，恍惚中，那山是你，那月便是我了。
　　曾经多少次，我敞开柔软的心扉寻找山月映照下那条山路上袅袅的梦幻；曾经多少次，我在等待里凋残了季节最后的花期，任岁月萧萧落地如瑟风里凋零的山菊。
　　那个夜太美、太静了。
　　我和你漫步在洒满月光的山路上，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澄澈透碧，似乎没有一丝尘世的浸染，就这样走在一山的浪漫和神秘里，听泉水淙淙弹奏空灵的梵音，我们脚步轻轻，生怕碰碎了这份月光下的宁静……
　　山里的风那么柔，远山近峰都默默伏在黑夜宽厚的怀抱里，打着鼾甜蜜地熟睡着…… 　　
　　那个时候我的心似乎飞翔在一片淡紫的山菊坡上，山菊满坡啊，我只为你绽放最美丽的一朵。氤氲在淡淡的菊香里，我将心事一瓣一瓣收拢，踏着月光铺成的小径，把心中的美丽编织成柔柔夜色，捧在手心……
　　月光铺成的小路默默伸向远方，我望一眼缠绵不尽的小路，看一眼你盛满月色的眼睛，我的忧伤穿透了月夜，我的心事驰骋在月下的群山里。我说，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你说，你真傻……
　　露珠站上了草尖，夜雾围上了山颈，山林舞起了七彩裙，山月吻上了山的额头，睫毛濡湿了眼睛，所有山菊的花瓣在风里悄然绽开……
　　此时，我的思绪游走在春天的迷离里，期待隔山隔海的你，踏浪而来，御风而至，用月光洗濯过的手指，弹响我喑哑的心弦；用洞穿世俗的眼眸，点燃我冰山下的激情。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淡月笼纱，掩映着山花疏影，在这个春天里次第绽开的，是秋天的山菊，少了夏的火热和孕育，山菊的生命苍白在季节的尽头。

没有山菊装饰的大山，裸露的该是凋零的心事。
　　我知道我的生命里不会再长出一个那样的月夜，就如我的前行路上不会再遇到一个你。

山行

       那个明媚的春天，我怀抱单纯而热烈的企盼，开始了自己最原始的心灵眺望。

       你从古风诗韵里走出，带一抹古典的桀骜，朗然一笑，如一朵盛开的莲，吸纳了我的所有精魂。

       我裙裾飘飘走向你的那一刻，百花次第开放在我生命的春天里……

       去百花山吧，你说。

       好啊，那里该是清净的。我怔怔地望着你，如望一个千年的梦。你嘴角漾出暖暖的笑，一如那个春天明媚的阳光。

       我们像两只甲虫爬行在绿树丛中。我一会儿看山一会儿看你，用一种恒久的却又迷濛的眼神。你的目光平和而深邃，如一片幽深的海子。

       脚下是一条绿草掩映的小路。路边的各色野花摇曳多姿，似美目顾盼如巧笑倩然。满山的树木密密匝匝，没一点缝隙，满眼的绿色把心也染成了绿的。

       走进了山谷腹地，凉爽的风吹起。远处群山隐隐，绿树合围，路边芳草萋萋，青翠欲滴。鸟儿的鸣叫此起彼伏，唤起心中阵阵涟漪。

       一切都是原始的本色，没有尘世的嘈杂，没有探究的眼睛，有的只是这满山遍野的绿色，还有在绿波中荡漾的两叶心舟。

       有点累了，山路边的树下竟然出现了一架秋千，你牵着我飞奔过去，轻轻荡在秋千上，闭了眼，我们就荡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浪花朵朵，白帆点点，鸥鸟翔集……

       那座山纵情燃烧出绿色的火焰。

      夕阳西沉，山峦染上了金黄色。

      黄昏的风在山顶上呼啸，该下山了。

      “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就像山里的泉，在不知不觉中滋润着你的生命。”

     “我也知道有一种东西，就如手里的花，转眼就凋零。”

……

      我看一眼夕阳中的你，如梦。

      梦醒，坐在日子里伫望，心的寂寞比山还重。

山居

      临西窗，面南山，愁绪百结：李后主的“问君能有多少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一种旧欢不再怅然若失的愁；李白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是一种豪迈的壮志未酬的愁；李清照的“又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是一种温婉的却又沧桑低糜的愁。不觉间哑然失笑，这“愁”字怎就与李家结缘了呢？而自己的无端寻愁觅恨，似与古人无可拟者，真是“庸人自扰”也。

      怀一种超然，引颈窗外，日已西斜。夕阳下南山一片迷蒙，分不清是暮霭还是烟尘，亦真亦幻。归鸟齐翔，羽翅间挟几分悠闲，鸣叫间带几许欢娱。陶醉恬淡山水间，莫名惆怅随风起。也许，惆怅总是说不清的，李商隐的“只是当时已惘然”就配上一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意象，心事如烟，随黄昏的风飘飘洒洒。

      文诉衷肠，虽只可得片刻逍遥，若能从中阅尽人生百味，聊以自慰，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匆忙的生活已经把品茗闲坐、对书玄思的情味挤到了角落，即使在角落，还是希望有那可以“细说兰亭事”的座上宾。在月上中天时，于山中青石上，赏一曲高山流水，叙一曲知音唱和。品香茗饮佳酿，谈历史话家常，“何当松风明月下，慢把诗书，联床夜话耶？”纵时光匆匆，却胜似无语话凄凉。知音何处觅?故友何方寻?

      看山中日沉，明月渐升。我“临月慢披卷，凭栏且数星”的情致还会存留多久，与我归者还有几人？滚滚东逝水，淘尽风流。相信总有人给这个时代留一点翰墨余香，留一点书卷气息，留一点古琴音韵。这人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也许会是他。

山恋

      常常的，我会久久凝望着你。在长长的凝望里，一种苍茫的希冀油然而生。大山，只有你才能承载我明媚的笑靥和灿烂的回眸。

      常常的，对你的惦念会树根般爬满了心的每一个角落，弯弯曲曲诉说着心事，层层叠叠荡起心中的涟漪。

      你是山，你用山的巍峨，垒起我仰望的高度；你用山的静默，消融我无语的诉说；你用山的深沉，驱除我骨子里的浮躁；你用山的沉重，过滤我呼吸中的浮尘。

     当生活的激流冲走了你生命里的斑斓，你选择了山。你躲开喧嚣的红尘，用一室清幽净化了满世界的浮躁。你内心深处植有一方信念的绿洲，也许只有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你才能找到心中那条朝圣路吧。哲思和诗情在你的血管里汩汩流动，你用山一样冰冷的梵音压制生命里原始的悸动，你把自己的心放到最低，你燃尽了生命的烛，却照亮不了如流水逝去的日子……

     你把自己附进山的怀抱里，看云卷云舒，听风吟风唱。你走进书本与庄子对话，你走出小屋与天籁合鸣。有灵感迸发，你挥动画笔，挥毫泼墨，酣畅淋漓地抒发出大写意的胸怀。没人识得你的风骨，没人识得你的风采：你与面山独忖的醉山翁娓娓交谈；你与悠然品茗的傻老头细诉衷肠；几茎霜草一片残荷，你吟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两枝墨菊一只孤雀，你唱一声“此花开尽更无花”。夸张的形象常常曲高和寡，而那来自丰厚生活积淀的意蕴本身就是阳春白雪，那份自得其乐的闲适、那份与世无争的平和、那份风雨过后的宁静、那份无愧于心的坦然，除了大山，又有谁能真正读得懂？

     你说自己做不了那位毕生赞美石头的诗人帕斯，那么就干脆做一块山里的石头。

     想起了《诗经·卫风》里的句子：“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失弗言”。在幽深宁静的山涧中的扣盘声，随声而歌的孤独者，永誓无欺的正直品格，这不正是你吗？

    你是谁？你是我心中的大山。

诗情画意呀。拿来下刀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