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老家的朋友发来短信说:下雪了!我才意识到又要过年了。小的时候对岁月没有概念,每每天飘起雪花的时候就知道:快过年了。因为妈妈总是在飘雪的日子里,坐在炕头给我们兄妹三个纳鞋底,裁新衣……年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一天一天的走到了我们家里。所以这种对岁月的判断习惯一直延续到今天。
今年妈妈来我这里住了,短短的二十天竟然瘦掉了二十斤,她不再像我记忆中从不晕车,那天从广州回来她吐了;也不再是我记忆中能吃肉,每天水土不服胃不适,她只能喝稀饭。妈妈老了,身体经不起折腾了,不论我是否能接受这个现实。我被岁月吓到了,它不再可爱!
妈妈回家了,大舅却走了。我最后见大舅时是上次回老家,他去看我。那时他还骑着自行车。最后一次通话,是他生病时的电话里,虽然在咳嗽,但声音还像以前清晰有力,他喊着我的名字。大舅就这样走了,在妈妈的哀痛中,在大家的悲泣里,在我深深的思念中……我被岁月伤害了,它用我至亲的人向我示威。
一叶一春秋,门前的梧桐不知道被爸爸的扫帚清过多少遍了。一遍一遍,扫白了爸爸的头发,扫深那一道一道的皱纹,再过几天,爸爸就要六十六岁了。六十六这个数字在人生的长河中意味着什么,我没胆量去想,我宁愿只回忆以前不去设想未来,因为我害怕。确切的说是惧怕。我如何才能让岁月停下脚步?我无能为力,只企求能它能念及众生,走的慢些吧。
回头看看,大嫂刚进门的时候,我还没我侄女现在这么大;那个经常额头被小哥打起大包的男孩,孩子也要有他那时的那个年龄了;在那里出生了两代人的老房子已经不再能经风雨,要拆了重盖了。
我不再有心情欣赏秋风扫落叶,不再盼望在老家的院子里拉着哥哥堆雪人。不再期盼那过年的新衣和通天的响炮。只希望以后岁月里能细数每一片落叶,直至头发也随之稀疏,牙齿掉光,身体消散在那一片黄土里。无须证明自己曾经来过,因为曾经拥有过一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