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之死
小蛮睁开眼睛。几缕阳光透过镂空暗红起如意条纹的窗格斑驳在小蛮紧致的肌肤上。暖暖的,就像几年前随师傅出门前往南疆取药引,一路南下,寒气渐退。沿岸绿意渐浓。广漠之象渐被婉约妩媚的风姿取代。几个随意用木簪挽着发髻的农妇光着脚丫支在水里浆洗衣服。到底天气初暖,水面未消的寒气悄悄的把伊们俊俏的鼻尖染红。和着姑娘们的胭脂,依旧凉薄的桃花水缓缓向前流去,沿着一排稀稀疏疏有些年月的老桃树向左折,渐渐的去远了。
小绿似不满意小蛮的贪睡。扭着胖胖的身子不安分着。
小蛮无聊的睁开眼睛。似乎好多天没见到师傅了。从那天五更时分背了个人回来吩咐几句后就消失了。不过也习惯了。每年的春分时节,师傅总是对着墙壁上的师娘痴痴呆呆颠颠傻傻。状如疯狂。几日几夜呜呜咽咽朝朝暮暮的笛声后师傅必沐浴更衣,洁面束发。总在这个时候,总在小蛮被面前广袖长裙,腰悬宝剑的师傅惊得眩晕的时候,问,小蛮看为师今天如何?你师娘必定喜欢。然后不顾不管,踩着高高的木屐,留个华丽的身影。像一只孤独冷清高贵的狼在寻找丢失在远方的月亮。渐远渐行着。
穿过回廊,直接左三右四踏坤位迤逦出了那片妖异的罂粟林。站在镜湖的身旁,小蛮有片刻的怔忪。那人昨天就不在了。手中的这碗“晓汤”到是得多余可笑。不合时宜。湖面惨败的瘴气正迅速的消退着,有几缕不甘心的想要挣脱束缚。小蛮脸色微白。师傅说过,镜湖是有生命的。
瘴气退尽,湖面是大片睡莲。花朵妖异张扬,足有通常的十倍大。荷叶大且厚,能托起一床一人还力有余。师傅也是偶然发现这个地方的。临近睡莲的水是清澈安静的,甚至可以看见睡莲旁躲在水中的凌草。再往下看只觉浑浊暗涌,黑暗却似乎能闻到隐隐却又尖锐的邪魅危险。小蛮小心的越上中间最厚的一片莲叶上。
莲叶旁浮着一张白白的人皮。那人皮在水里任意的舒展着。吸收水下那黑暗的滋养后通身亮泽,如孩童的肌肤。小蛮略曲身子用发上的木簪小心的拨弄着。肩上的小绿突然扭曲起身子来,水下也开始往上翻腾,股股腥臭弥漫湖面,睡莲片刻间仿佛更加妖异鬼魅了。
小蛮自然知道下面的是什么。随手往湖里撒下一把金沙,水面瞬间平静。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小蛮用手拍了拍小绿,“这次应该不会让师傅失望。绝对上等。小绿你真行。”那人从被师傅丢在这里后,自己按照师傅的吩咐天天用小绿孩儿们做成的“晓汤”喂他。三天后通身发亮膨胀。最终莲叶不堪重负落他入水。
水下的会小心翼翼的从脚底打通一个洞装进去,不会破坏皮肤一丝一毫。啃噬骨肉。直至留下完整的皮囊。小蛮心里忽然有丝不舒服。抬眼望去,湖面婷婷袅袅,歌舞升平。谁曾知道,这,下面在发生着什么。
再有三天,就可以制成上好的人〖和谐〗皮〖和谐〗面〖和谐〗具。就可以把它交给笑十五少。十五,一个神秘的女子,一个神秘组织的少主,一个寂冷却又妖媚的人,一个踩着木屐着繁复华丽宫装笑起来可以听见粼粼的映着月亮的水声的少女……可是自己并不讨厌她。她实在有点像画像上的师娘了,而且正是画壁上师娘的小弟子。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走进这“别有洞天”的第一人。
师傅竟为了她用了化功大法从铜墙铁壁机关重重的“卸甲堂”里把牵扯了太多是非的皓二郎给掳了出来。为了她,师娘?十五?不,她不是师娘,我从来都知道。所以十五才告诉他她的下落,他就什么都应承下来。包括另一个皓月的重生。
小蓬莱。真的存在吗?
也许,三天后,我会和十五一起走。小蛮抱紧了小绿,开始憧憬自己的江湖。远处罂粟林里发出了哗哗的响声,似风声不是,似人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