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图纸终于完成。我半躺在工作椅上,拿出手机,拨通了城城的电话。
城城半个钟头后赶到,我把图纸递给他。城城仔细扫瞄图纸后问:这么大的工程?
对,三个月,能否装修好?
能。城城不假思考。我知道他一定能,这家伙是建筑奇才。
三个月后,我开了张支票,把尾数付给城城。城城把杯里的蓝带喝得呼呼响,满意地举起支票弹了弹,扬长而去。
我转动着手里的杯,目送城城离去,晃了晃杯里的酒,把嘴凑过去,杯里的酒荡起轻微的涟漪,如我脸上微笑的酒窝。我站起来,端着酒走进卧室。
二
卧室墙纸用了咖啡色。咖啡色是暗色调,采光弱,且容易遮掩某些瑕疵。我径直走到床头,手触摸着墙,再对一朵花的花蕊缓缓按下去……
“哧。”
床头右边现出一条石级通道。
我走了下去。
三
四个月前。
武汉,江汉酒店。
我把车停在酒店前。百合挎着SaSa鹅黄色坤包,走出酒店。我走下车,打开车门,示意她进车。
百合眼都没看我,就坐进了车内,关好门。我坐上驾驭室上,从镜里看她。百合目光呆滞看着窗外。为打破疆局,我拧开收音机。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有多少彷徨,多少徘徊,多少恐惧,多少抉择?总有些时刻是我们举棋不定,举步维艰的,让我们一起听下面这一首风雨无阻。
电台男性插音员充满感性的声音,极力诱导人去想那些纠缠不清的错过与失去。
一曲既终,百合回过神来,渐渐沉湎。
百合,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我不忍打扰她听音乐,但200米前,是十字路口。
随便。
随便?我重复着她的话,怀疑地看着她。
你有地方不?我跟你去。百合突然用抉择的语气说。
有,我的家在宜昌。
我跟你去去。
我载着百合,飞快地驶进武宜高速。
四
百合是台湾建业(武汉)公司的会计。手里掌握着公司所有帐目。我是公司的设计师,每天和图纸打交道。
终于到达,我把百合请进屋里。她不言不语跟我进来。
夜深了,我想洗澡休息。百合难为情地说。
你先去洗,今晚你睡我房间,我睡客厅。
我告诉她洗手间位置,然后在客厅里整理地铺。
百合从浴室走出来时,捂着胸脯,匆匆走进房间,赶紧关上门。
我潦草地洗了澡,躺在地铺上,闭上眼,脑里闪现着百合刚匆忙而过,惊鸿一瞥的身材。
房里转来“蟋蟀”声响,她显然也无法入眠。
突然,百合打开门,说,冷。你进来和我睡。
透着微弱的光,百合站在门边的影子纤弱娇小。我鬼使神差站起来,走进去。
百合扑进我的怀里,我紧紧地拥抱她……
她泪流满脸,哽咽着说:三个月后,就要嫁给台湾老板,一想起他啤酒瓶的肚,我就郁闷。不甘心,我不甘心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他……
我紧紧地拥着百合,不停地抹着她的泪。
……
五
端着酒,站在地下室内。我仔细打略。
城城把地下室装修得无可挑剔,尤其把大厅装修成画室。宽大的画板上还夹上了画纸。我放下酒杯,拿起画笔。挥动起来……
调,美的颜料;铺陈,美的画布;描摹,美的轮廓。我是为了“美”而生活的人。我要让美从遥远的冰冷的画布上走下来。
不消片刻,百合沉静地坐在画布上,脸上弥漫着的沉静和画境的静寂氛围散发着动人的光彩。百合,我不会让你嫁台湾胖老板!决不会!
第二天,我把心爱的宝马装饰得跟花车似的。花好月圆刚好遮住车牌,混进婚队……
第三天,我拥着百合,拿着酒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报道:昨天下午,武汉一台商结婚,新娘被不明来历的宝马抢走,下落不明……
我晃动着杯里的酒,酒又迅速形成浅浅的窝,仿佛我脸上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