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搬回来再改正2 - 『流年心情』 - ※缘聚久久※

空山淡荡自精神

近几年来，关于中国画题材的特种邮票，发行了不少。
有齐白石、吴昌硕、何香凝、黄宾虹、潘天寿等大师的代表性作品。
其中，我尤其喜欢潘天寿的画。他的大写意，酣畅奔放间见清高孤傲，厚重遒劲中显洒脱不羁。吴昌硕在其赠潘天寿的联语中，说潘天寿是落笔则“天惊地怪”！

在童年的幻想中，时光无忧无虑，溜走得飞快。对写意的那份由衷欢喜，被深深地嵌进了我的潜意识里。

小学时候，曾经喜欢过一张舞剑图——程十发画的用色写意——画中一人须发戟张，手持长剑，裾袂飘荡，意气张扬无遮拦。放学回来，我会看上几眼，幻想着像古代的游侠一样，仗剑天涯，十步杀一坏蛋，而后事了拂衣去，千里不留行；有时候又幻想那李白腰佩一把长剑，游历天下的模样：于饭店酒肆中，酒逢知己，千杯嫌少，千金裘、五花马什么的，大手一扬，呼尔将出换美酒。酒酣耳热了，就起舞拂长剑，惊起四座皆扬眉艳羡。

张大千曾经在与友人的信中，回答对毕加索的印象，说“有两点：一玩世不恭，二神经不正常”，并且进而说因此“所以造成那不为世俗所拘的画派”。
倘若以作品是否“不为世俗所拘”为准来衡量，那中国国画家里，毫无疑问，潘天寿当之无愧。

毕加索所绘的和平鸽形象，家喻户晓，看上去像寺庙里笑呵呵的弥勒佛，一团和气。
潘天寿也画有鸽。他的指墨画《松梅群鸽》中，一群不同姿态、不同色泽的鸽子，错落而又有致，散落在古松遒梅与耸石危崖间。鸽子的造型不似而似，每一只似乎都桀骜不驯，各自彰显出特立独行，而聚集在一起又静谧安祥。独具标格的境界，别有一番滋味。

潘天寿云：“荒山乱石间，几枝野草，数朵闲花，即是吾辈无上粉本。”
山水、花鸟在他笔下，信手挥洒间，寥寥数笔，已是清超绝俗，出奇制胜。
王国维《人间词话》中有句：“自然中之物。。。然其写之于文学及美术中也”，“又虽如何虚构之境，其材料必求之于自然，而其构造亦必从自然之法则”。法乎自然而又超越自然，文学与美术等，不同艺术到得登峰造极，自然地从“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初始，一跃而质变为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境界。

从潘天寿画作的题款中，可以读到“万花皆寂寞，独俏一枝春”、“根石柯铜古柏身，空山淡荡自精神”等诗句；也可以读到“画事能得到笔外之笔、墨外之墨、意外之意，即臻上乘禅矣”、“画事能在着墨时会心高远空旷之处，即不染尘俗矣”等画论；还可以读到“以生特宣作指画，颇得墨色之变”等等的经验之谈。
欣赏一幅国画，连带着诗词、书法、篆刻等，也能一并欣赏到，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尺幅之内，气象万千。
欣赏潘天寿的画，仿佛身临泰山绝顶，四顾苍莽而荡胸生层云，一览众山小的大气弥弥，让人生机盎然，强悍的生命张力似地底的烈火喷薄。
其人其画，借潘天寿题诗之句一言蔽之，即“空山淡荡自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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