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夜晚是用来安眠的

《夜晚是用来安眠的》

听天气预报，明天又是-20℃～-7℃的严寒，连续多少天了，还没有缓过来。据说这是历史50年来最冷的一年了。

可我竟没有体会。只记得有一年-20℃时，早晨五点要从家走，要在路上走差不多三个小时，于是前一天晚上翻箱倒柜，翻出了所有可以穿的家当，试来试去，一件套一件的往身上套。虽然难看，可是又不能不穿；都套上了，还未必暖和。面对严寒，我总是如临大敌，心神不宁。

现在外边是比那时更冷的天气，可是家里很暖和。弟弟说我有先见之明，赶在最冷的一年到来之前，刚刚买了房子。是啊，这样冷的天，如果家还在几十里之外的农场，我怎么回家呢。又怎么一个人孤单待在单位的单身宿舍呢。

住在家里了，心里很有底气，再也不必几个小时的奔波在外边了。即使出门去，也很从容，很安然，不觉得多么寒冷，更不会如临大敌。

90元的“康博”羽绒衣是今年搬家后才买的，棉裤也是今年才买的，还有小棉袄，新的棉皮鞋，都是今年才买的。有了房子，心里安定下来了，才敢这么花钱，才舍得，才顾上好好关怀一下自己。

搬家后安稳下来的这几个月，我失眠的毛病渐渐好了。以前除了上夜班，在宿舍也总是睡不安稳。那样大的一个家属院，那样大的一个房间——只有两张床和一个桌子的空旷的房间，冬天的时候暖气一点也不好。房子背后是一堵墙——墙虽然隔开了那一边荒凉无际的一大块荒地，可我还是能时刻感觉到。

空气也总是稀薄而空旷。空旷对于一个人，是多么不好的一种感觉。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觉得自己非常单薄，没有分量，没有位置，没有坚硬的外壳，没有塌实的依靠，没有实在的温暖。

单薄，就象连外形都没有了，只是飘忽的一个灵魂。

飘忽着，怎么睡得好觉呢。那时我总是彻夜醒着，听着夜的声音，辗转不安。床上铺的只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两个薄褥子，被子是旧的，也不厚，睡的很不舒服。寒意深入骨髓，让我任何时候都不能安心。那种单薄，让你的身体象一个充满棱角的骨架，感觉不到肉体的温暖；那棱角，无法与夜相融。

宿舍靠着一条马路，不分昼夜地跑着大卡车，那粗暴、野蛮、张狂的声音，很清晰的传到宿舍来；它们在那条路上颠跑着，把宿舍的玻璃都震的哗啦作响，一阵又一阵。我习惯了睡不着觉，也习惯了这些声音，甚至，也习惯了自己的幻觉。

直到有一次，同事小贾在宿舍睡了一下午，抱怨说外边路上的车太吵了，根本睡不着，我才注意到那些声音。它们长久以来一直就在那儿，也许就是我失眠的原因之一。

现在我有自己的房间。弟弟白天上班，晚上回来睡觉。每个晚上我都睡得很好，很塌实。外面刮着寒风，-20℃的天气，而我钻在自己的被子里，觉得很温暖。半夜还是会起来上厕所，有时也会偶然醒来，发觉夜是那样的安静，寂寞无声。这幢楼位于小区的最深处，不临街，深夜里真的听不到一点点声音。于是很快又睡去了。不再沉于夜里想什么。

是的，夜晚不是用来辗转思虑的，是应该安眠的。

2003. 1. 3.